| 我回到家，把伞收起来立在门边，手里拎了袋苹果。最近的雨总是下很久，并不大，却延绵数天，积累到每个角落里，到处都弥漫着潮湿的气味。
小米正戴着耳机坐在窗台上啃苹果，她穿着白色的睡衣，露出光滑白皙的胳膊和随意摆动的小腿，拖鞋被踢到很远。猫咪还在沙发上睡觉，偶尔动一下耳朵，但是始终没有睁开眼睛。
晚饭是昨天买回来的咖哩，浇在煮好的米饭上就可以吃了。所以很快厨房里就充溢了饭香味，小米丢下了耳机，她坐在餐桌前，笑嘻嘻地看着我。
“我今天听了一段阿拉伯文，很有意思。”
“是什么样的内容呢？小米怎么会突然对阿拉伯文感兴趣呢？”我把饭端到桌子上，然后又转身把冰箱里的卤牛肉放进微波炉。
“他们在聊天吧，可是中间有人唱歌了。”小米蹲在椅子上，白皙的脚丫上可以看清楚里面血管的脉络。她挥舞着勺子，开始大声地唱歌，“我们都是鸟，冬天飞向南方的怀抱，一起筑巢，地球飞一遭......”
雨下得有点不痛不痒，一滴一滴在窗户上流淌出细细的纹路。在已经落幕的漆黑背景里，已经闪烁出点点昏黄的灯光，好像是魔方，看不出排列的规则。
小米吃完饭以后继续坐在窗台上，她把头发都披下来，用手指在玻璃上画圈圈。房间里只有电视里的声音，不知道是什么节目，但是广告很多，我坐在沙发上看今天的报纸，猫咪已经醒来，毫无声息地去又不知遛到哪里去了。
“如果全世界除了我们两个，其他的人都死掉会怎么样呢？”小米突然转过头来看着我。
“这种事情是不可能发生的。”我继续看着报纸，眼睛也没有离开那条感兴趣的评论。
“哦。”
小米走到餐厅，又抓了个苹果，蜷缩在沙发的一角盯着我。
“你今天买的苹果一点都不甜。”
“那明天再换一家买些好吃的。”我的眼睛移到了这个版面的其它新闻上。
“可是，如果其他人全部都死了，那好不好？”
我抬起头，看到小米已经厥起了嘴，敢忙把手里的报纸收起来，“傻孩子，如果大家都死掉了，那我们很快也会死的。”
可是，小米已经迅速流下眼泪，她的眉毛部分的皮肤很快就变成了红色。她开始不停地哭泣，手里的苹果也掉在地上，眼泪从脸颊上掉下来，接下来她大口的呼吸，声音急促。她用脚把茶几上巧克力盒子还有饼干罐全部都踢下去，里面的东西散落了一地。就近的那个新买的陶瓷杯子现在也变成了碎片。我把四肢都在舞动的小米抱起来，平放在床上。她的脸现在看起来更像是一个饱含水分的西红柿，可是她已经安静了下来，把身体舒服地摆放到最喜欢的姿势。
“我是不是又犯错误了呢？又惹璐璐哥哥生气了呢？”，小米用有些内疚的表情看着我，她把一半脸藏在松软的枕头里，眼睛里还有残留着红色的血丝。
“璐璐哥哥怎么会生小米的气呢，璐璐哥哥明天会买好吃的甜甜的苹果给小米吃，因为小米很乖的。”我的手放在她的头发上，可以感觉到那些发丝的柔软，好像精美的丝绸，光滑而洁净。
小米的脸上已经恢复了白皙，她闭上眼睛，还依然是我的小天使。忍不住想要亲吻她。俯下身去，用唇贴在她的唇上，柔软粉嫩的嘴唇，像四月的青龙寺开的樱花，带着淡淡的香味，在眼前绽放。
电视依旧在播，广告总是看不到终点。
我把地上的糖果，巧克力再装好在盒子里，罐子里。杯子的碎片需要收到垃圾箱了，明天得再买个新的，否则下次会没有可以摔碎的东西。铁制的，塑料制的各种容器，各种摆设，家里到处都是，也只有杯子可以是能被摔碎的了。
猫咪吃过东西，又回到沙发上舒舒服服地睡着了。雨似乎终于停了，没有了声响，夜变得静悄悄。
明天约好的复查，要记得和那个年轻的精神科医生道个谢，苹果确实很有效。
明天会是晴天了吧，心里突然有些小小的欢喜，不禁也轻轻地唱起歌来，“我们都是鸟，冬天飞向南方的怀抱，一起筑巢，地球飞一遭......”
 23:44:24 2007年8月9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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