外婆的公公过世了,继母婆婆和她们断绝了关系。
那段日子,支撑外婆活下去的,就是那句神秘的预言: “改朝换代难阻,夫妻团圆有期”。
忽然有一天,一个惊人的消息传遍了小镇――王组长上吊自杀。原来,这个道貌岸然的家伙借土改名义,利用工作之便,侮辱妇女多名,许多“地”“富”太太姨太太都没有逃过他的魔掌。外婆是少数几个不甘受辱的女子之一,下场是被整得几乎家破人亡。
他的劣迹最终被揭露出来,真应了那句古语:“多行不义必自毙”。直到这时候,外婆才知道,几个月前外公寄来的一封信,被王组长故意扣押了下来。
“贞儿吾妻:
一别五载,颠沛流离。所历坎坷,一言难尽。汝一女子,需挑起家庭重担,每思于此,心中感佩而复戚戚矣!
相隔天涯,未曾尽为夫之道。汝若为情势所迫改嫁他人,可不必回复,吾亦绝不怪汝。如依旧守候,则速速回信,吾将尽快回返,以图团圆。
德字。”
看到这封信,外婆因惊喜过度几近晕厥。
“德,你太不了解我了。我怎会、又怎可能改嫁他人?”醒过来后,外婆流着泪把信读了一遍又一遍,而后,把它紧紧地捧在胸口,象是捧着一个难以置信的奇迹,生怕稍一放松,这突如其来的幸福就会腾空飞离。
外公终于回来了,在冬天就要来临之际,将妻子和女儿接到了自己工作的城市。
外婆终于苦尽甘来。此时的外公,正值而立,比几年前更显风流倜傥。更何况,他是国家干部,大学毕业生。那时候,全国90%文盲,拥有大学生丈夫在外婆眼里实在是无上荣光。
10年的婚姻,长期的同床异梦,5年的生离死别。这一切,与如今的幸福相比,又算什么呢?
后记:
外婆的幸福生活并没有维持太久。五年后,外公得了一场重病(我一直没搞清楚是什么病,只知道是皮肤溃烂,猜是是红斑狼疮?)但因得到很好的医治病情被控制。文革开始后,外公被打成右派下放,全家人来到了一个荒凉的农场。一年后,外公病情复发,因医疗机构被砸烂,原来主治他的医生都下落不明,其病情没有得到很好治疗迅速恶化,几个月后去世。在以后那十年浩劫的岁月,外婆再次用她那柔弱而又坚韧的双手艰难而独立地将子女抚养成人,而如今的她,是一个耗尽了毕生精力的老人,似乎即将灯枯油尽。
外公弥留之际,紧紧地拉着外婆的手,眼睛里全是不舍与愧疚。而此时的外婆,眼中的泪已流得干涸。十岁那年定娃娃亲时被批的“八字”惊惧地跳入脑海――“命里克夫,夫妻难到白头。”外婆的老爸利用金钱买通算命先生修改了八字顺利定下了亲事,但,从第一个“娃娃亲未婚夫”病逝,到外公年纪轻轻撒手人寰,外婆依旧没能逃脱既定的宿命。
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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